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想过年,又怕过年

——一个警官的春节思绪
1999-02-24 来源:生活时报 李砚春 我有话说

过节过年对现代都市人来说,越发显得重要。生活节奏、工作节奏的加快,亲情、友情全指望过节、过年的相聚来加深。人们盼过年。

可身为警察,过年能与亲友团聚,简直成了奢望。没谁抱怨,没谁责怪,年夜饭缺他不少,有他不多,因为习惯了。

年年岁岁,跟警兄警弟守岁的日子一久,便从习惯之中,听到、品出他们觉悟的背后,不仅仅是职责的神圣,更有“每逢佳节倍思亲”的儿女情长……

西单大街是全国闻名的商业街,在商厦林立一隅,便是西单商场派出所。随便问到谁,都是一句话,从有这派出所起,民警们就没过过三十和春节。

真是哪个民警赶上过年家有非他不回不成的急事,领导批他假的话,他都会像做错事似的,唯恐谁随口开句玩笑当了真“什么急事出在这日子口”。旁人有想法也很自然。可实话说,没谁为了在家过个年而动过找借口的脑子,同甘共苦,这里抛开觉悟的成分,还有情分和责任。

在位于清河的西城公安分局看守所,我见到所长刘保旺,他说起过年,感受更深。

“过年休不休?我说这还用问吗?越是过年,我们这儿就越要加强,在押人员这时候情绪最不稳定。别看干坏事时,无情无义,无法无天,不敬不孝,这时候全懂事这呐,想家。这节骨眼儿上,得格外小心,丝毫不能麻痹大意。”

现在的监室,都装了闭路电视,春节晚会更是少不了。用刘所长的话说:“咱是社会主义制度下的监所,通过认罪服法教育,启迪、挽救,让他们真正感受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。”

“您看过春节晚会吗?”

“你问问他们,谁看全过?”刘所长指着通道里值班的民警说:“不瞒你说,有的在押犯都过意不去,对咱们看守和管教说,您就放心吧,我们保准不折腾,您也看会儿晚会吧。我们能吗?”

在女号,我见到了女看守员李米娜。

“我四年的年三十都是在看守所过的,按北京的老礼儿,大年三十应该在婆婆家过,但我不可能回去。”

“过三十,我们看守员要不停地巡视,做在押人员的思想工作,他们想家想得厉害就哭,劝他们别哭,自己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。说实话,就怕过年,心里烦,可还不能流露在脸上。”

刑警过年热闹,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。前年,大队慰问家属,搞了一台精心准备的迎春晚会,结果,事与愿违,队里的头头落了一身的不是,家属埋怨,侦查员不领情,为啥?明摆着,把家属请了来,侦查员们都不作陪,上案子的上案子,出现场的出现场,整个把警嫂们晒了,急得政委老于直嚷:“你们都是成心吧,非这会儿显摆你们忙!”硬的不灵,他改软的,“给大爷个面儿行不?再坐半小时,就坚持半小时。”

“队长呼我呐,老丁他们都蹲了一白天了。”

头年的刑警队上一个案子,经过艰苦的努力,终于摸出犯罪嫌疑人,这小子抢劫、盗窃,是个有前科的累犯,可这小子作案后,就此再不回家,逃匿在外,刑警们蹲守过,隔三差五到其落脚点突击搜捕过,反正,能想到的都想到了。一晃就是两年,春节到了。侦查员憋着口气,年三十就上了蹲守。结果,当侦查员踩着新年的钟声扑进他家时,这小子正往碗里盛饺子呢。

“大过年的你们不跟家里人团圆团圆还惦记我?”那小子说。

“我还以为你小子没这份孝心呐。”

“跑了两年,哪能不想家啊!您看我父母这岁数……”

“这是当着大爷、大妈说,大过年的谁不想陪老家儿吃口饭,还不都是为你!”

侦查员们实在看不了老人哀愁的模样,哥几个让这小子吃了两碗饺子,然后把他推出屋才戴上铐子。

过节、过年刑警们闲不着,打扒的打扒,蹲守的蹲守,抓人的抓人,出差去外埠的。侦查员们说,贼都知道回家过年,咱们呢?

民警不能回家陪父母守岁,不是他们不孝,也不是他们不想尽孝,他们心里流淌着热血。

过年过节,少不了朋友呼一份祝福,“祝你新年快乐……”朋友的祝愿是真诚的,而我收到信息时,绝大多数的时间是在单位值班,更多的同事此时此刻也和我一样,巡警巡逻,民警查街串巷,双职工离家一走就几天贼就钻这空子。刑警、预审员、管教、看守……都在忙碌着。为谁?为百姓呗。

“快乐着你们的快乐,幸福着你们的幸福,悲伤着你们的悲伤,痛苦着你们的痛苦……”这真是警察的心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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